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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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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裳看到她的臉的一瞬,險些驚叫出聲,急忙捂住了嘴巴。睜大眼睛,不可思議的望著對面的人。那張臉蒼老無比,皮膚松弛,滿面皺紋,臉上和脖子上遍布老年斑,儼然是□□十歲老人的模樣。

她努力看了半天,才隱約辯認出虞錯昔日五官的影子。虞錯不過是閉關幾個月,怎麽會蒼老成這等模樣?

虞錯苦苦一笑,嗓音也如耄耋老人一般沙啞殘破:“你沒有認錯,是我。我變成這副樣子了。很可怕吧?”

“您……怎麽……”阿裳一時間震驚得忘記了自己面臨死亡的處境,竟流露出一絲真心實意的痛惜關切。

虞錯沈重地嘆了一口氣:“阿裳……你知道我為什麽需要衣女嗎?”

她答道:“因為您想要在年華老去時恢覆青春美貌,延長壽命。”

虞錯用變得渾濁的眼睛打量她一眼:“你的容貌的確是很美。我確是希望自己能如你一般美貌,哪個女子不希望如此呢?可是,我也不至於為了美貌就用這至邪之術。”

阿裳楞住。這些年來,不僅是她,朱雀宮中所有人都認為除了延壽之外,虞錯對自身平凡相貌不滿,運用衣女之術變得美貌也是主要目的之一,原來還另有隱情?

只聽虞錯繼續道:“我修習的上乘邪毒之術,無一不是傷身損壽,我的歷代師祖,壽命都只有四十年左右。我的師祖們,都是靠這衣女之術延壽。衣女術一生只能用一次。可是……你知道嗎?其實,我在不久之前動搖過,想要放過你。”

阿裳猛地擡頭望住她,眼中閃過希翼。片刻那光亮又滅了下去。想要放過她,卻還是不能放過她。懶懶問了三個字:“為什麽……”

虞錯沒有回答。

為什麽?

因為兩個年輕人舍生忘死,彼此救贖,讓她心生側隱?

不是的。“慈悲”二字從來不能用在她虞錯的身上。

是因為有人派他的弟子來傳話給她:歲月不在長短,竊來光陰,雖生猶死。

她並不想遵從別人的話。任何不順心的言語,還未抵達耳中,已然拒絕。那話音卻會在之後的無數靜夜裏在心底響起,不知不覺間左右了她的主意。

也不知從哪一天起,她忽然打算嘗試經其他方法延壽,放棄使用衣女之術。延壽的內功心法其實就記錄在宮中收藏的一本古籍《朱雀經》的某一頁,祖輩們都知道,卻沒有嘗試過。因為這套功法以修煉配合藥物,過程極險,成功率很低,極易走火入魔,非但不能續命,反而會在極短時間內迅速衰老,死去……

就像她現在這種境地。

虞錯沙啞著嗓音道:“我本想以功法延壽,不再用衣女術。大概是藥物的用量沒有把握好,還是沒有成功。阿裳,我不能就這樣老死。朱雀宮四大長老各自野心勃勃,若我死了,宮中無人鎮得住他們,必會有一場爭權奪利的自相殘殺。我死不得,阿裳。我還是得占用你的身軀。”

知道了虞錯曾為此事努力過,這讓她感覺很覆雜。心中壓在深處的憤怒和恨意略略緩了些,變作木然:“說到底,您還是要施這衣女術的。要施便施吧,這等死的日子像鈍刀子割著一樣,我也受夠了。”

虞錯點點頭:“那麽,你過來,我們開始吧。”

阿裳走過去,依著虞錯的指示,到水晶臺上與她面對面盤膝坐好,接受這無可抵抗的命運。虞錯左手捏訣,右手與阿裳的左手相抵。

虞錯凝息閉目,運起衣女之術,身周漸漸有氣流旋轉起來,滿頭銀絲飛舞起來,蒼老幹枯的面容尤顯詭異。阿裳一直在努力鼓起勇氣,但看到這一幕仍是懼怕得想逃跑。

然而就算是她想逃也逃不了,虞錯的手心將她的左掌緊緊吸附。她認命地閉上眼睛。

隱約感覺一股陰寒的力量從掌心猛地鉆入。她知道是衣女之術已經開始,虞錯正在占領她的軀殼。不知是因為術法的運行還是因為恐懼,她的耳中響起一片尖鳴。

尖銳的耳鳴聲中突然摻雜進異樣響動,阿裳只覺突然血液逆行,經脈錯亂,很快失去意識。

……

“阿裳,阿裳。”

是誰在聲聲喚她?這嗓音如此熟悉。她已經死了嗎?軀體已被虞錯占去了嗎?

那麽現在聽到聲音的,是阿裳的游魂嗎?

她想動彈一下,身體卻如灌了鉛一般沈重。緩緩睜開沈重的眼皮……

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璀璨若星的晶石。她原來還在這個水晶洞室之中啊。虞錯帶走了她的身軀,把她的魂魄留在這兒了嗎?

右側又傳來一聲小心翼翼的呼喚:“阿裳……”

這次她聽清了,是暮聲的聲音!

她急忙轉頭去看,轉頭的動作沈重而艱難。做這個動作的同時她意識到一件事——自己並非一抹游魂,她還是有身體的。

視線移過去,在看到暮聲之前,她先看到了跟她一樣跌落在晶石臺下面的一個人。那人毫無聲息地臥著,長長銀發覆住了臉,她依然認出那是虞錯。

然後她看到手持毒刺遠遠站著的暮聲。

怎麽回事?衣女之術失敗了嗎?此處戒備森嚴,暮聲是怎麽闖進來的?

暮聲遠遠站著,盯著她的臉,問道:“阿裳,是你嗎?”

她張了張嘴,艱難地發同聲音:“暮聲哥……”

他的表情一松,幾步上前,扶她坐起來:“我真怕醒過來的不是你!”

她驚疑不定:“你是怎麽進來的?宮主她……”目光轉向不遠處俯臥的人。

暮聲先擡起手,從兩耳後的的穴道上拔出兩根銀針。

握住她的手安撫道:“不用怕,沒事了。宮主運用衣女之術時,功力激起的風聲尖嘯,門外的人都被震暈了,我以銀針封住穴位阻住聽覺,趁機闖進來,打斷了術法運行,宮主並沒能搶去你的身軀。”

阿裳聽他幾句話說完事情經過,仍是感覺不可思議。宮主如此精心安排、嚴密防範的一件事,竟被他這樣破除了?

他忽略掉她眼中的疑惑,執著她的手,急切道:“趕緊起來,我帶你……”話未說完,面色突然大變!

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阿裳的左手突然翻轉,扣向他的手腕。

他驚駭地擡頭看她的臉,她的眼中仍帶著昏迷初醒的迷蒙,手上動作卻毫不含糊,電光火石之間撥開他下意識防禦的招式,沿臂而上,重重擊在他的胸口。

暮聲悶哼一聲,整個人平平向後飛出,摔在洞壁上,砸下一片細碎晶石。他倒在地上,捂住胸口,嘴角沁著血絲,啞聲道:“你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阿裳也是大驚,把左手舉到眼前看了一眼,也搞不清剛剛發生了什麽。

那邊暮聲咬牙道:“你不是阿裳,你是虞錯!我還是沒能阻止得了這衣女術……”掙紮著站起來,朝著門口跑去。

阿裳急忙擡手挽留:“等一下,我是阿裳啊……”

暮聲已然消失在洞門口,腳步聲踉蹌遠去。

她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剛剛打了暮聲的左手。她從來不會武功的啊,為什麽會出手打人?回想方才的情形,那一瞬間這只手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,未經過她意念的指令就擅自出手,不僅招式淩厲,而且力道驚人。暮聲的功夫在朱雀宮弟子中是數一數二的,剛才那一掌卻顯然已把他打成重傷。

她試探地蜷曲了一下手指。

能活動啊!能控制得了動作啊!剛剛發生的事是幻覺嗎?

目光再轉向不遠處臥著的虞錯身上,思路已是糊塗成了漿糊。

門口處傳來話音:“宮主……”

是玄魚,不知何時醒了,扶著額角站起來,走到阿裳面前跪下,磕了一個頭:“恭喜宮主重獲新生。”

阿裳楞楞看著她,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玄魚擡起頭來,含淚道:“剛才的事屬下都看到了。暮聲趁我們昏迷闖了進來,妄圖阻止衣女之術。幸好他沒能得手。我……我也沒想到暮聲他竟心懷叵測……”說到這裏,咬著唇強忍淚水。

阿裳知道,玄魚身為護法,平日裏作派冷厲果決,可是對待暮聲與其他人卻很是不同,姑娘家的心思,還是姑娘更能懂得。暮聲怕是利用了玄魚對他的深情,才能夠順利闖入秘室。

淚意在玄魚濃密的眼睫下閃了幾閃便隱去,恢覆平靜,對阿裳道:“宮主初獲新生,肢體尚不靈便,屬下先扶您回去休息。”

上前小心地將她攙起。阿裳隨著她慢慢走了幾步,側臉看了一眼地上的虞錯。

虞錯的身上沒有一絲呼吸的起伏,顯然已是一具屍身。

阿裳有些呆呆地向前走。出了石門,從昏迷中醒來的四位長老看到玄魚攙扶著她走出來,認為宮主順利擁有了衣女的軀殼,齊刷刷地跪地行禮,高聲賀道:“恭賀宮主重獲新生!”

長老們個個神情大喜至極,老淚縱橫,阿裳進石門之前,他們眼中的那些犀利鋒芒、湧湧野心已經不見,唯有至忠至誠。

阿裳心中有些感概。果然如虞錯所說,能將朱雀宮鎮住的,唯有她一人。

再往前走,列隊等在通道中的弟子們依次跪下,恭賀聲在拱形的洞道中此起彼伏,震得她耳中嗡嗡直響。混亂的頭腦中有個念頭漸漸清晰。

因為她莫名其妙地打了暮聲那一掌,所有人都認定了衣女術已成,認為她變成了虞錯。

可是,唯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虞錯,衣女之術其實是失敗了。

如果讓這些人知道真相,會立刻殺了她。

她只有將錯就錯,假裝成虞錯,才能活下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既然來了,為什麽不留個評呢?你看,留個評我還送你紅包,看我的文,還賺我的錢,何樂而不為呢?既然留了評,為什麽不收藏一個呢?收藏又不花錢,白賺一只名叫某搖的寵物,平時吃的也不多,偶然誇一句夠她吃一年,讓賣萌就賣萌,讓咬誰就咬誰!這麽便宜的寵物為什麽不養呢?~ONLY YOU~~~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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